卷第四百五十三 狐七
王 生
王生 李自良 李令緒 裴少尹
杭州有王生者,建中初,辭親之上國。收拾舊業,將投於親知,求一官耳。行至圃田,下道,尋訪外家舊莊。日晚,柏林中見二野狐倚樹如人立,手執一黃紙文書,相對言笑,旁若無人。生乃叱之,不爲變動。生乃取彈,因引滿彈之,且中其執書者之目,二狐遺書而走。王生遽往,得其書,才一兩紙,文字類梵書而莫究識,遂緘於書袋中而去。
其夕,宿於前店,因話于主人。方訝其事,忽有一人攜裝來宿,眼疾之甚,若不可忍,而語言分明,聞王之言曰:“大是異事,如何得見其書?”王生方將出書,主人見患眼者一尾垂下床,因謂生曰:“此狐也。”王生遽收書於懷中,以手摸刀逐之,則化爲狐而走。一更後,複有人扣門,王生心動曰:“此度更來,當與刀箭敵汝矣。”其人隔門曰:“爾若不還我文書,後無悔也!”自是更無消息。王生秘其書,緘滕甚密。行至都下,以求官伺謁之事,期方賒緩,即乃典貼舊業田園,卜居近坊,爲生生之計。
月餘,有一僮自杭州而至,可入門,手執凶王生迎而問之,則生已丁家難已數日,聞之慟哭。生因視其書,則母之手字雲:“吾本家秦,不願葬於外地。今江東田地物業,不可分毫破除,但都下之業,可一切處置,以資喪事。備具皆畢,然後自來迎接。”王生乃盡貨田宅,不候善價,得其資,備塗芻之禮,無所欠少。既而複籃舁東下,以迎靈輿。及至揚州,遙見一船子,上有數人,皆喜笑歌唱。漸近視之,則皆王生之家人也。意尚謂其家貨之,今屬他人矣。須臾。又有小弟妹搴簾而出,皆彩服笑語。驚怪之際,則其家人船上驚呼,又曰:“郎君來矣,是何服飾之異也?”王生潛令人問之,乃見其母驚出。生遽毀其衰絰,行拜而前。母迎而問之,其母駭曰:“安得此理?”王生乃出母送遺書,乃一張空紙耳。母又曰:“吾所以來此者,前月得汝書雲,近得一官,令吾盡貨江東之産,爲入京之計。今無可歸矣。”及母出王生所寄之書,又一空紙耳。王生遂發使入京,盡毀其凶喪之具。因鳩集餘資,自淮卻扶侍,且往江東。所有十無一二,才得數間屋,至以庇風雨而已。有弟一人,別且數歲,一旦忽至,見其家道敗落,因征其由。王生具話本末,又述妖狐事,曰:“但應以此爲禍耳。”其弟驚嗟,因出妖狐之書以示之。其弟才執其書,退而置於懷中,曰:“今日還我天書。”言畢,乃化作一狐而去。(出《靈怪錄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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