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第四百二十九 虎四
張 逢
南陽張逢,貞元末,薄遊嶺表。行次福州福唐縣橫山店。時初霽,日將暮,山色鮮媚。煙嵐靄然。策杖尋勝,不覺極遠。忽有一段細草,縱廣百余步,碧藹可愛。其旁有一小樹,遂脫衣挂樹,以杖倚之,投身草上,左右翻轉。既而酣睡,若獸蹍然。意足而起。其身已成虎也。文彩爛然。自視其爪牙之利,胸膊之力,天下無敵。遂騰躍而起,越山超壑,其疾如電。夜久頗饑,因傍村落徐行,犬彘駒犢之輩,悉無可取。意中恍惚,自謂當得福州鄭錄事,乃旁道潛伏。未幾,有人自南行,乃候吏迎鄭者。見人問曰:“福州鄭錄事名璠,計程當宿前店,見說何時發?”來人曰:“吾之主人也。聞其飾裝,到亦非久。“候吏曰;”只一人來,且複有同行,吾當迎拜時,慮其誤也。“曰:“三人之中,參綠者是。”其時逢方伺之,而彼詳問,若爲逢而問者。逢既知之,扌替身以俟之。俄而鄭到,導從甚衆,衣參綠,甚肥,昂昂而來。適到,逢銜之,走而上山。時天未曙,人雖多,莫敢逐。得恣食之。唯餘腸發。
既而行于山林,孑然無侶。乃忽思曰:“我本人也,何樂爲虎?自囚于深山,盍求初化之地而複焉?”乃步步尋求,日暮方到其所。衣服猶挂,杖亦在,細草依然。翻複轉身於其上,意足而起,即複人形矣。於是衣衣策杖而歸。昨往今來,一複時矣。
初其仆夫驚失乎逢也,訪之於鄰,或雲策杖登山。多岐尋之,杳無形迹。及其來,驚喜問其故。逢紿之曰:“偶尋山泉,到一山院,共談釋教。不覺移時。”仆夫曰:“今旦側近有虎,食福州鄭錄事,求餘不得。”山林故多猛獸,不易獨行,郎之未回,憂負實極。且喜平安無他。”逢遂行。
元和六年,旅次淮陽,舍於公館。館吏宴客,坐有爲令者曰:“巡若到,各言己之奇事,事不奇者罰。”巡到逢,逢言橫山之事。末坐有進士鄭遐者,乃鄭乣之子也,怒目而起,持刀將殺逢,言複父仇。衆共隔之。遐怒不已,遂入白郡將。於是送遐南行,敕津吏勿複渡。使逢西邁,且勸改名以避之。或曰:“聞父之仇,不可以不報。然此仇非故殺,若必死殺逢,遐亦當坐。”遂遁去而不復其仇焉。 籲!亦可謂異矣。(出《續玄怪錄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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